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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性转,有极轻微的令人不适的路人视角凝视描写(用来批判的),以及小部分对成妹原生家庭的捏造。 性转成:成步堂琉市(保留りゅういち),爱称是龙子(Ryuuko) 性转咪:御剑怜子(Reiko)
美贯的入学证明办好后,龙子便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昔日来回奔波证物场所与法庭之间,现在每日定时上下班,从不拖班加点。地点换成了俄罗斯餐馆,女性做这一行的并不常见,她也没有行业中人应有的典型气质。她从不涂口红,打扮也不性感,运动卫衣下胡乱套着看起来廉价的纯色衬衫,戴着一顶在客人看起来颇为可笑的兜帽,压住了乱糟糟的头发,像个年轻叛逆的辍学女生。
偶尔打牌打热了,分辨不出年龄的女子会稍稍拉开卫衣拉链,是热气还是怨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仿佛会稀里哗啦地从心口涌出来。于是可以窥见曲线优雅的胸脯在剧烈起伏,有个陪她来过几次的金发律师说,啊,我以为你不会激动呢,你在牌桌上吃掉他们的时候好像早就预判了他们的失败一样。龙子说是吗,我毕竟不是ai也不是美惠女神,我是个人嘛。有贼心不死的客人对这胸脯着迷,打着打着就把自己的距离拉近,然后眼看着那女人摸出一把顺子,等反应过来,想发难也来不及了,油腻的男人惊觉自己的手上出现一张“塔”,仿佛看见莉莉丝对他吐露毒牙——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浑然无觉。
那不修边幅的女人摸摸自己修剪得浑圆的指甲,“抱歉呢,家里有个小姑娘,她对神秘学类的纸牌更感兴趣,所以我会带着。”
从此以后,特地来找茬的人们便少了许多,难免零零散散还有一些,波鲁哈吉的女牌手总能很快地将他们打发走;偶尔有些慕名而来的,听说成步堂琉市是个失去律师资格证的黑心女人;听说她拥有天然去雕饰的美貌,所以敢仗着底子好用素颜嘲讽这条街所有其他女人;又说这是个可怜的单身母亲,孩子爹在法庭上抛弃了她,于是她只好辗转于牌桌之间勉强度日。
传得最热烈的时候,连她圆润的指甲都要被拿来做文章,说她被抛弃也不过是因为隐瞒性向骗婚要孩子。有人声称好几次看见过一名全身高定的红衣女人开车把成步堂琉市送来波鲁哈吉的后巷,所以女牌手或许被一个出入上流社会的名媛贵女包养了,然而那女人大约不想出柜,也看不起她,所以只把她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龙子偶尔会把这些传说像乐子一样地讲给怜子听,她躺在沙发上屈起大腿,露出和律师徽章还在时别无二致的笑容,“也就只有你包养我这一点是真的,这些爱嚼舌根的蠢货,上证人席的时候一句聪明话吐不出来。以为自己有资格踩在人身上了,就争先恐后地像露阴癖一样地秀自己的嘴脸啦!”
私底下,龙子说话比以往尖锐了许多,只是不像怜子在工作中,阴阳怪气皆有目的性,龙子的发泄更像一种阶段性目标被清空后的酣畅淋漓。龙子说这叫本性毕露懒得装了,而怜子明白她不是会被磨难打倒的那种人。
她知道,龙子竭力维持着的晴朗平静外表下,一团盛怒的活火山亟待喷发。
“那些烂俗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动气,”怜子刚卸完妆,递给龙子一张精油面膜,“我下周出差,回来找冥要根鞭子。”
“不用不用,我还不至于治不了他们,”龙子连忙摆手,“这样我会被开除的。”
其实怜子想的是,别说了,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吐露自己的血肉呢。她希望龙子不要再去那种地方,这工作算不上不正当,更谈不上出卖自尊,但她就是担心,那地方太混乱,怜子担心哪天上班的时候一看新卷宗,受害者照片上赫然是熟悉的脸庞,那样她的心也会死掉的。怜子有一天做噩梦,龙子被丢在波鲁哈吉的后巷,身上还干干净净的,刺目的鲜血从心口绽开一路流回了家,她不敢看龙子的眼睛。不祥的启示将她折磨得后半夜失眠,随后缠着塞给龙子一个智能手机,并偷偷将自己设置为紧急联系人。
龙子是看上去温和,实际很清高的家伙呀。就算她平日总有分寸,还要在那个奇怪的餐馆待那么久,万一有不安分的人盯上她怎么办?
可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龙子也不会放弃复仇的,尽管她平日不把探查真相放在嘴边。出生时父母对她给予充分的爱与希望,希望借那位颇有建树的先祖之名为这个女孩带来光明的前途,但外祖母嫌弃“龙一”这名字过于男孩子气,便为她定下同音的“琉市”。小时候的龙子总是咋咋呼呼的,高兴的时候能独自一人穿过好几条车水马龙的大街,把怜子从信先生眼皮子底下拐走买糖吃;不开心的时候放学了也不走,细心的怜子问她怎么了,龙子说你陪我多待一会儿好不好,等信叔叔来接我们好不好,等御剑信向成步堂家解释了状况,两个女孩早就躲在一个被窝里了,龙子才破涕为笑,告诉怜子自己和爸爸吵架了。
她的父母用朴实传统的爱去浇灌她,支持她又不理解她。每每意见相左,用了各种办法也改变不了小琉市所决定的事情。只能无奈地说你太淘气啦,一个小姑娘,做起事来像一头小恐龙,决绝的气势也真有点先祖大人的味道,于是大家便都叫她龙子了。
如果她出生时就是成步堂龙一,就算拼力气也能与那些烂俗之人维持均势,那么怜子尚且不担心她的自保能力。然而龙子就是龙子,是她会缠着她的胳膊哄骗她一起去葫芦森林捉萤火虫的可爱小青梅,是会面对狩魔豪“白目丫头”的嘲讽迎难而上的成步堂律师,但是她会被灭火器砸到失忆,还会被佛口蛇心的前女友欺骗到差点去见上帝。龙子总能把自己从地狱边缘拉扯回来,折戟的瓦尔基里也会满载胜利品归来,但怜子总担心在哪一刻,她的手会失去气力,而自己来不及去救她。
但是,龙子只要决定去做一件事情,就不会改变自己的意愿,哪怕美柳千奈美给予的项链如此沉重,她还是会本着一颗赤诚的正义之心把彩芽的安危托付给怜子。她从来都没把遭受陷害的事情告诉过父母,因为在取得律师徽章时,她也没太多解释自己的想法。对于怜子,她总是试图轻描淡写地把事情的全貌含糊过去,她没有刻意避开检察官,因为她知道怜子总会发现一切的。
刚失去的徽章的那段时间,事务所和公寓外面几乎要被愤怒的污言秽语涂满了,龙子不太上网,偶尔浏览一下新闻网站,有关她的新闻小火过一阵,下面多半极尽讽刺之能事。龙子心说没办法,前有严徒海慈,后有她这个“以伪证沽名钓誉的假律师”,再后来某位检察官入狱也引起一阵轰动,民众对司法制度失去希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怜子叫她不要看也不要在意乌合之众的随波逐流,龙子说放心啦我没有放到心里去。然后啪地合上怜子带来的平板电脑,很认真地坐在餐桌的另一端看着衣着端庄的女检察官,就像在法庭时一样认真,她说但大致的内容我是一定要看的。
怜子说,我知道你觉得人不可以彻底把自己隔离于外界,你的反应能力和徽章还在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优秀的律师,所以我可以帮你筛选信息,你需要什么,我就去给你找。
不,龙子坚决摇头,看着怜子的眼睛更多了一份坚定,我必须亲自看,你知道我们两个的思维方式从来都是有差距的。
怜子愣了一下,“可是,留给我们的现实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龙子自己去做,然而,总是那个然而。
头顶上一阵柔软的触感,龙子不知不觉已经站到她身后,吻她的头顶,那感觉就好像童年时期父亲温柔的手掌,又好像更柔软的、记忆已经模糊的母亲的亲吻,龙子平日不用香水,但她身上好闻的青叶香好像在抚摸着怜子的全身。龙子在她背后闷闷地说,是啊现实就是这么过分。
“但人必须要接受现实,正义女神不会因为我停留在原地就怜悯我,主动朝我奔来,”龙子说起比喻句的时候总有一种莎士比亚的腔调,“这么多人为不公所害,在痛苦中沉浮的又何止我一个呢?如果我今天就死了,那也就死了。”
“别,别整天死不死的,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拿来随便说。”
“那你也要体谅我当时听见你对华宫雾绪当庭谈自杀时的心情吧,”龙子叹气,“我是认真的,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自己在冥河之路上也会后悔的吧,所以,我绝不会在此刻停下,就算只剩下一口气,我也要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时间一长,关于新人律师的传说也逐渐被人遗忘,成步堂琉市的名字也潜伏到了暗处,当她去哔哔鲁芭接美贯下班时不会再有过多的眼光审视着她,甚至偶尔还有人对她表示敬意。她当然知道这是托了美贯的福,而美贯就像春日的嫩枝般一天天抽长着,她猛然惊醒。
她带着美贯搬进了怜子的家中,“就算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和安全,在我这里也要好得多,”怜子为她化妆,她们马上就要飞往美国了,“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但别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好么?我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复仇,而你的人生也不止复仇。”
龙子看了看化妆镜,感觉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睥睨众生的陌生公主,“我没有把你排除在外的意思,只是我有时候行为过于疯狂了。”为着吞项链和无条件相信委托人这些事情,她没少和怜子发生争执,“在安全范围之内,我都会把后背交给你的。”
“可是,挚友之间就是该托付后背的,我绝不相信你会轻看我。我也做过疯狂的事情,为了朋友宁可舍弃检察官徽章,我知道在你心中,身份并不是最重要的,然而失去身份的庇护之后,所有的恶意都会朝你扑来,我又该以什么身份保护你呢?”
“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你仅仅是我的挚友吗?你是我的家人,和美贯一样的家人,”龙子说,“人生不止复仇,所以我也不能贸然拿你去冒险了。”
怜子感觉自己走不脱了,她着魔一样地看着笼子的脸,被自己所绘制的,想象中幸福的龙子应该有的脸和仪态,她承认有自己的私心,龙子愉悦地接受了这一切。
“美贯长大了,如今到了除我之外开始有别人记挂的年纪,”怜子知道她说的是哪天,“他们因为美贯的缘故向我问好,于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也会成为美贯的弱点。”
“弱点不是个坏词,就像你说的,美贯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她会有能力反过来保护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弱点并不意味着累赘。”所以她仍会为此妥协。一个人要长大,就势必意味着学会保护,她只能陪伴美贯度过最初的人生,而成长就意味着失去,她还要“”祝福美贯在独立的、自由的盛年随心所欲地享受自己的生命,最终成为少女人生路上一个鲜活伴随的纪念碑。
而龙子还有别的想法,她的生命本就是一团火焰,即使被窒息的空气压在灰烬中,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招摇地烧着。
“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倒在1202的办公室,某个嫉恨你公正取证的人袭击了你,血从胸口一直流回了家中……我不敢看你的眼睛。”
死亡是不应当被随便谈论的,龙子想起千寻老师对神乃木最后的表白。但倘若有我视之比自己更珍重的人的死亡被纳入考虑,那么人就会不惧于讨论自己的死亡。然而她总是希望怜子能好好活着的,这便成为她的弱点。
那场有关生与死的最终讨论,随着飞机奔向大洋彼岸的第一声轰鸣,被两个人都刻意地忘却了后续,作为正义女神的诚信者,成步堂琉市和御剑怜子相信有一条联系正义与命运的弦,将环形的时间和无际的空间连结成片。飞机驶向对流层时她们紧紧拥抱对方,克制着铭刻在基因里的恐惧,在足够高的地方,天空是晴朗或下雨没有区别。
怜子没有回应过龙子对于那场相印证的梦的看法,她知道当对方梦见时,便知道自己会做同样的梦。有时候她会为世俗的眼光烦恼着,更多时候为两颗心因为天然的柔情而得以坦诚相见而庆幸,如果她们中一人或两人都调换了性别,话语或许都会变质为痛苦,变质为无法被陈述的心灵枷锁,尽管她相信在不同的世界里她们都能找到不同的出路。毕竟龙子怎么都只会是龙子,只要她的心脏还温柔地在自己的唇间跳动着,她就不会丢下她的姑娘。
怜子在美国作为检察官出庭的第一个案子,龙子做了她的助手,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全新世界。回去的晚上龙子兴奋地对她提起陪审团的利弊,又说在对方辩护律师冗杂的陈述中如何走神,观察旁听者凝听时的表情变化,信息披露越多,变化则越发丰富,就像从舞台上观察观众的反应,表演者也会暗自期待下一个更惊喜的神情。她们喝了点酒,把彼此脱得只剩下睡裙,龙子望着怜子如夜礼服一般华丽暴露的睡裙吃吃发笑,说我也有个惊喜要给你。
怜子租的总统套房,于是她钻进卫生间用两人的化妆品噼噼啪啪地捣鼓,怜子担心她发酒蒙把自己绊倒了,在门外也跟着砰砰砰敲门,龙子大叫一声:“我的公主殿下,请不要妨碍魔女大人变身!”
于是怜子坐回床上,赌气般地咬着龙子白天从法院里顺回来的橘子硬糖。
唰啦一声,魔女开门,披着一块黑色的大浴巾袭击了床铺,邪恶的双手直捣公主殿下的胳肢窝,怜子笑得别过脸去,魔女又碰着她的脸让她凝视着自己的双眼。
“还认得我吗?”熟悉的声音在诘问她,怜子点点头,紧张地吞咽着,却情不自禁地想象着妆容之下真实的清秀的面孔。
在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只是一个投影。*1当人们从更深的梦境中坠落,就会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面前的女人画着比威尼斯传统剧更浓墨重彩的妆容,而人们也可以从演员的妆容中看到任何他们所愿意相信她会成为的人,从而在虚化的背景中得以将所有不愿意去假设的故事圆满。
但对于已经熟知故事的人来说,脸上的油墨则暗示着对未来更多的期待:她还要怎么做,她希望以怎样的方式复仇,用什么来揭开真相。当怜子从陌生的面孔中勾勒出熟悉的眼睛的轮廓时,悚然发现自己的眼神还停留在远处,分明是通过想象构建起女演员的整个妆容,究竟是什么在灼烧着她的梦?
“这是盾牌,”龙子把她脸颊上夸张的血红抹下来涂在怜子的嘴上,被擦掉的地方是真实的,是鲜活的肉体和灼热的体温,幻觉中的唇瓣浮上血腥的味道又迅速飘散了,“所以你不用再害怕了,我也不会再害怕了,等我们回去,就把一切都做个了结吧。”
END.
1: 博尔赫斯《环形废墟》:“在做梦的人的梦中,被梦见的人醒了。”
标题赫尔薇尔(Hervor):《诗体埃达》里的女武神之一。
感觉女孩子们之间表达感情会更直白一点呢。